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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5年3月29日 星期日

【站崗日記】第拾參、拾肆天:關於長期親密關係的蠢問題們




今天開心的去探親回來,因此決定要把戰力稍微打開一點,以資慶祝(是這樣說的嘛?)

作為一個政治認同為女性主義的長期親密關係中人,時常在社群當中面臨一些很奇妙的蠢問題,問你蠢問題的人有三種人,第一種是比較善意的(真的)他真的想知道關係的可行性,把你當成諮商對象的;第二種就是比較惡意的,就是妄想以你的親密關係狀況來挑戰你的政治理念那種人;第三種是傳教士,基本上他就是覺得無論如何多元關係比較好,所以不管你講什麼他就會告訴你可是如果我不是在一個一對一性忠貞親密關係中就會....怎樣。這三種人,卻常常都會問出很類似的基本問題,而我這篇文章就想要試圖回覆這個問題一下,絕對不認真,也絲毫沒有要政治正確的意思,沒有理論更無資料佐證。

在回答這些問題之前,我想先請大家在腦海中刪掉一個形象,就是台灣古早時代電視上那個被打一邊流淚還一邊做家事一邊含辛茹苦把小孩養大,苦等丈夫回頭的那個苦情媳婦形象,對,可能在今天大愛台還看得到,先從你的腦海中找到她,然後把她刪掉。當然我知道台灣有很多地區確實還存在這樣的狀況,所以先丟到資源回收筒就好,看完這篇文章記得把她放回原來的位置。

首先,第一個很常被問的題組:
「啊~你會不會膩/煩/厭/倦/噁...一直跟同個人交往/嘿咻/相處/每天在一起...?」

恩...如果我覺得膩/煩/厭/倦/噁,我為什麼還要跟他在一起?
我之所以會繼續跟他在一起,就是因為不膩/煩/厭/倦/噁啊!
不管是或不是長期親密關係,只要你跟一個人交往、嘿咻、相處時覺得膩/煩/厭/倦/噁都拜託趕快停止好嗎(當然除非這是你們之間的SM模式這我不過問)。
這個題組通常會伴隨著:「那萬一你膩/煩/厭/倦/噁了?要怎麼辦?」

那就分手啊這位大姊/仁兄。

這我也聽過很多已婚人士被問「那你這輩子就跟這個人定了,萬一膩/煩/厭/倦/噁怎麼辦?」
當然他們都會回什麼努力啦,忍耐之類的,
然後一定會有那個最白目的說:「那萬一努力沒用,又忍不了了呢?」

那就離婚啊這位仁兄/大姊。
這問題是那種保守派問就算了,因為婚姻對他們而言真的很大條,我居然還被解放派問我:「喔那個XXX結婚了,萬一他覺得膩了呢?」就、離、婚、啊。
你解放派不是並不覺得婚姻很重要嘛?人家要當兒戲不行嘛?

第二個問題是:「妳真的愛她嘛?會不會只是習慣?」

「你真的要吃飯嘛?會不會只是習慣?」
我記得以前柳橙引用過不知道誰的話「年輕人往往都以為性愛是專屬於他們的,以為中老年人就沒有性愛」。我後來發現真的不是年輕人,而是這世界上真的有很多人都覺得性愛是屬於自己的,別人都沒有。親愛的,那是只是因為你比較高調而已,高調沒什麼不好(我也很高調)但很多我認識的長期親密關係者甚至是後來認識那種結婚十餘年的夫妻,他們玩的真的沒有比這些熱愛各處彰顯性行為的人來的單調或是弱到哪裡去,只是可能因為不管怎麼講都會影射到對方或是個性因素就沒有彰顯出來。

當然這個習慣不是只有指性,可能還包含關係當中的相處方式會一成不變等。
恩,第一,你的人生不會一成不變,你另一半的人生也不會一成不變。第二,老娘超想一成不變的啊啊啊啊,一成不變的人生多美好啊,不用擔心會有什麼改變,這個改變會帶來什麼樣的後果,不要猜測他人的心思,不用拼了老命的努力。每個人要的東西不一樣,基本上我個人有個理論 (或許之後會寫到)像我這種個性有病的人,比較適合長期關係。

因為我們容易焦慮、躁鬱、缺乏安全感又沒有什麼其他可以吸引人的長才。

這就要接到第三個問題了:「你覺得我適合這種關係方式嘛?」

我不會觀落陰啊大姊/大哥。

我知道自己適合就是因為,我、超、級、討、厭、曖、昧,我連看少女漫畫看曖昧我就會在旁邊說:「給你錢,快點做」。我超級討厭一切不穩定的狀態,所以當有人跟我說戀愛當中最美的就是曖昧的時候,我都超想接著說為什麼?曖昧的狀態就是一個人很假,另一個人也很假,然後兩個人玩猜猜樂(which我超不擅長的)。我記得我跟柳橙曖昧的時候(which我妹跟當初的室友根本就不覺得那算曖昧那叫作一個KY一個白目),到後期我覺得我們兩個都只想要彼此給個痛快!

我喜歡穩定,然後不大需要改變的生活(我到底為什麼會念社會學啊)所以對我這種人而言,人生有一件事情可以確定是非常重要的,因為至少在離開校園以後我覺得我一直在面臨「改變
」,而這件事情讓我覺得很慌亂,若這時我的親密關係(或甚至是人際關係)不穩定,我就會一直很焦慮。

所以如果你是像我這種人,卻期待可以同時曖昧多線操作,ㄜ...我覺得有些人可能就是很喜歡讓自己很焦慮,這也可以算是自己跟自己玩的SM...嘛?

簡單來說無論是哪一種關係都逃脫不了政治。
(個人理念、社會觀感、人生規劃...其實都涵蓋在廣義的政治內)

但如果你選擇關係的原因只剩下「政治」,我不會覺得不行,只是我覺得太苦了。

2015年3月25日 星期三

【站崗日記】第拾天:努力


柳橙在他要去日本前而我情緒大受影響的時候,說了一段話他說他覺得自己努力畢業是為了兩個人生活,可是沒想到一畢業後,第一件事情是要分開。

我站崗日記第一天寫的雲淡風輕,但實際上不是,在無限積極的背後,其實充滿了各種不同的自我催眠與恐懼,這時寫日記這個行為好像是一種治療。要說這個快滿兩週的十天裡,我最多的感受,我想是與其說是思念,倒不如說是不確定以及被動。因為我跟柳橙並不是沒有過分隔兩地這麼久,但我完全處於被動的「等待」,卻是第一次。

你不確定他不打來是因為他不想打來或是他沒辦法打來。
將手機無時無刻攜帶在身邊好像成為了他的替身。

我無法適應的,或許是這種「沒得努力」的狀況,「未知」的狀況。
而想念,正是由於未知而來,
有時候我想想,或許在以前那個只能寫信的年代,或許會比現在還要還要有安全感,因為減少了許多「他明明可以卻沒有。」的可能。

我是個對於關係很沒有安全感的人,當然這或許跟我的原生家庭有關。但人二十五歲過後,就不要把太多責任推給自己的原生家庭,應該要說,我對於無法確保藉由努力就可以得到好結果的任何事,都沒有什麼安全感,而關係就是其中一個。我也曾經有過那種最刻板且純粹的浪漫愛幻想,存在一種為愛而愛的關係,對方不為了什麼而愛你,只因為你而愛你。你不用做什麼努力,對方就會愛你。而你在關係當中所作的所有努力(像是追求、討好、改變或打扮等)都是為了終有一天可以達到那個境界,追求到最後就不用再追求,假裝到最後就不用再假裝。

老實說,這有點好笑,我們都期待藉由努力,達到一個不需要努力的關係,但那段關係明明就是因為我們「努力」才締結,才持續的。

那是否真的有一段一見鍾情,就是在那個時間那個地方,就是你跟他,命運的連結呢?你們什麼都不用努力,什麼都不用作,就能夠擁有最牢不可破卻不讓彼此痛苦的關係?但我想想這種關係反而最可怕,因為對方不為了什麼愛你,自然也會不為了什麼而離開你。一切都無法按照「努力就會得到收穫這個從小欺騙我們到大」的邏輯為之。

這樣想想,必須要透過努力而維繫的關係讓人有安全感多了(雖然也累多了)

柳橙到軍營這件事,對我而言最大的意義就是,我的努力絲毫沒有意義。
無論寫再多信,再期待電話,再認真的等在手機前面,都只能夠流於期待。

不要看我這樣,其實我是個蠻努力的人。
我長大後常常跟身邊的人那麼說,我大概就是醜版雪野,就是前一天晚上念到半夜兩點,隔天跟同學說「喔都沒念啊我昨天還看了八點檔」(我是真的有看,然後看完繼續唸書)那種小孩,就為了拼那一句「花花好聰明都不用唸書」。

但關係不是作報告,關係不是前幾天晚上爆幾個肝,熬幾個夜就可以搞定的東西。任何關係,努力不是一定會得到收穫的,因為有「對方」存在。而在我現在的狀況中,因為加上了「對方」及「國家」因素的存在,就更有努力無效之無力感。



(之前就覺得這狀況跟情境單身這概念很類似,決定要去補老闆的文章,然後試論述站崗與情境單身之間的關係來當之後某篇日記。)

站崗日記第十天

親愛的橘貓,雖然不想這麼說,但我還是偶爾在沒接到你電話的時候,偷偷地,哭了一下。


2015年3月24日 星期二

【無意義碎念】深呼吸,當你停止呼吸的時候,你就停止思考

Breathe Doctor Yang.
Don't be crass.
You are skulking.
Women of your generation are graceless.
It's an affront to nature.
Mediocre surgeons will see you and feel themselves wilting in your shadow.
Do not shrink to console them.
Do not look for friends here, you won't find them.
None of these people have the capacity to understand you. They never will.
If you're lucky, one day when you're old and shriveled like me,
You’ll find a young doctor with little regard for anything but their craft.
And you'll train them like I trained you.
Until then, read a good book. You have greatness in you Yang.

Don't disappoint.

深呼吸,Dr. Yang!
不要這麼粗魯,你是在逃避。
你這年代的女性不那麼優雅,這是對於自然的冒犯。
平凡的外科醫生會看到你,並且枯萎在你的陰影之中,所以不要畏縮於給她們安慰,也不要在這裡尋找友誼,妳找不到的。她們當中沒有任何人有能力可以理解妳,她們永遠也不會。如果妳夠幸運,有一天妳像我一樣年老之時,妳會發現一個年輕的醫生除了增進醫術外什麼都不甚在意,然後妳會像我訓練妳一樣訓練她們。

在這之前,看本好書,偉大就存在妳自己之中。

不要失望。

──Grey's Anatomy Season 9 Episode 5Beautiful Doom




我想應該很多人覺得我是個性別政治正確狂熱份子(好啦這或許不能怪人)這包含了許多網路身分的展演),所以今天我要來講一段帶給我力量—非常性別政治不正確又刻板印象又來自俗氣肥皂劇—的對白。上述引用對白來自實習醫生第九季第五集,中文翻譯是我自己翻譯的,因為沒點過外語翻譯技能,信雅達都沒有,請大家看英文謝謝。這段話是Cristina(也就是Dr. Yang)在明尼蘇達任職時,她的恩師Thomas死在手術台前,對Cristina說的一段話。雖然我現在因為那狂放不羈的劇情棄追了,但在GA(實習醫生的英文簡稱)我最能夠感同身受的角色,應該就是Cristina,當然啦沒有像她那誇張般的優秀或天才,因此也沒有什麼才能上無法被人理解的問題。但Cristina之所以讓我感同身受,應該是那一種來自性別的「不適應感」,這種感覺並不是說環境對我們性別歧視,或是真的處於一個性別不平等的場域,而是感受到一種「這個世界非常強烈的想要將我排除出去,所以我要很努力很努力的證明自己的存在,證明自己比別人強」這種不適應感,而這種努力證明或強調,讓Cristina在劇中多數時候像個機車的Bitch,無處不用自己的優越去傷害在能力上遠不如自己的人。

如果問起我的女性主義啟蒙,我常常會回答國小的時候,我從來都是全班前三名,代表學校去參加國語文競賽,雖然脾氣剽悍點,常常跟男生打架,但基本上也沒創造過什麼大問題,但最後我跟另外一個也是常囊括全班前三的女生只拿到校長獎(她比較慘,她還常是班級幹部),市長跟區長前二大獎都給了男生,而讓我最生氣的是,當老師說我之所以不能拿區長獎是因為平常太愛講話,太潑辣而不夠文靜時,拿區長獎的那個男生在我的畢業紀念冊上用原子筆寫了「大奶媽」三個字,讓我一邊哭著一邊用立可白擦掉。

或許這是我現在的過度延伸,但我相信那時候的我,已經早就知道這世界上有某些邏輯,我必須要比起別人更出色,我才可以得到相同的地位。

與其要說我覺得自己跟Cristina很像,倒不如說Cristina是我以往最期待自己成為的那種典型,可以毫不在意不想在意的人,可以運用自己的才能恣意妄為的活著,因為旁人總是需要妳,因為他們需要妳,因此妳可以張牙舞爪的存在。在我過往的生命裡,我總是羨慕這種人,羨慕這種自己是朋友的人就拼了命愛護,因為自己的才能而無需做其他的努力,旁人永遠不會忽視妳那種人。

因為自己的才能而可以任意對她人展現自我的人。
我是這樣羨慕著。而可惜,不知道是幸或不幸的,我一直沒有這種等級的才能,所以還是小心翼翼的努力活著。然後一直不停的,在追求這樣的才能。相信自己總有一天,可以變成像Cristina那樣恣意妄為卻又不可或缺的人。

GA第九季並不好看,但這345CristinaThomas的對話讓我印象深刻,平常我看到有老白男人管理階層說「Women of your generation are graceless. It's an affront to nature.」應該都會秒暴怒,但順著前幾集的兩人之間的互動,Thomas不停告誡Cristina呼吸,慢下來,停下來思考時,我突然聽懂Thomas的意思,那是一種理解,理解Cristina認為自己因為性別或族群身分而更需要彰顯自己才能而活的很辛苦,但這種理解並不是帶來那種「喔妳好辛苦」或「加油」的勵志語,更不是那種「妳要開始關懷他人」的大愛展開。

這段理解仍然傲氣十足,
而對於Cristina這種人而言,光是理解就已經足夠了。

等成長後,我發現或許我無法成為Cristina,但我身邊卻漸漸充滿像是Cristina一般擁有無法為他人所理解的才能之人,或許是幸運也或許是不幸,我還算被納入他們的自己人社群中,遙望著背影而逼得自己努力著。

現在,時不時的我會想起,Thomas在這三集不停的跟Cristina說的:
Breath,
When you stop breathing, you stop thinking.
深呼吸,
當你停止呼吸的時候,你就停止思考。

或許,把那句話的女人應改為所有人,我們這代的人都缺乏了那種緩慢的優雅(當然我並非相信有什麼東西昰「自然」的,這大概是我對這段化最大的不認同)。延後出社會,面對無趣而無味未來的生活;網路社會的興起;學運造成許多比我們年輕更多的人不停的成名,而我們開始焦慮自己其實不如同自己想像的優秀,不如同自己在童年所被應許的考上大學後就能夠享受的美好生活……,我們焦慮著成功,即使是社會創新、社會運動、關懷弱勢也要成功,我們崇尚年輕的創業家,年輕的那些用自己技能解決社會問題的人。

為什麼不能夠緩慢的優秀?以一種適於人居的方式慢下來。

我只有八十分,我只想付出八十分的努力,就給我八十分的生活吧
這很難,但我真心希望自己能夠逐漸的呼吸、思考。
期待我可以扮演那個替我身邊無數的Cristina們說這段話的角色:

Breath,
You have greatness in you.

Don't disappoint

2015年3月23日 星期一

【站崗日記】第捌天:習慣


我今天心情不大好。一早起來看到了一則消息,有個在323被打的老先生,去世了。我不會很矯情的說,這有多影響我,或擺出一副我本來就認識他的樣子,在這之前,我根本就不知道這件事,但我還是覺得好難過,整個班上的鬱鬱悶悶的。

上了班,之前遞的名單被老闆打回來,說沒有「政治敏感度」我實在很想笑,又很想哭。這個世界怎麼這麼有趣,怎麼這麼噁心,我停下來,看著自己,然後說沒關係,我早就知道這名單不行,只是因為之前上面一直說我找的人不夠實際的參與社會,要像柴靜那樣,所以我就帶著點惡意的列出來,讓他們看實際地參與社會的人有多少她們可以忍受可以忍受。然後阿Q的想著我至少讓他們難以忍受一秒或兩秒吧,殊不知最後忍受的人是我。

這種無意義的惡作劇,到底我還要持續多久?我想到柳橙這一兩天打電話給我時,很明顯的不適應,說感覺好久沒見到我,卻還是一邊說著我已經習慣了、恢復正常了,我會努力的,不要擔心。我們,台灣啊,群眾啊,到底要多少次的對自己說:「我已經習慣了,恢復正常了,我會努力的,不要擔心。」就好像,在學運的時候,我們要重覆幾次跟父母說「這邊很安全很多人很有秩序很安全,不要擔心。」

為什麼要擔心,為什麼手無寸鐵地去一個地方居然要叫父母不要「擔心」自己被打?

我媽總是很擔心我大肆批評政治這件事情,不只一次在我面前提到,她小的時候只要講到政治就會被我阿婆罵,現在小孩子都可以無的放矢,都可以批評政治。我總是不知道該怎麼面對她的擔心、恐嚇或是批評,只能無奈的微微笑(沒關係,至少她這次投了民進黨,她下次應該會投小英)從中尋找一條我們彼此習慣的親子相處方式。

我找一個穩定的工作,讓他們安心,放我自由。
但實際上我還是不自由的,或奢望藉著一張樂透彩券,總有一天我會對那群偽善的人說什麼,還原什麼本色,但終究是習慣而已。國家原來就是存在習慣當中,讓你習慣,讓你告訴自己,不要讓別人擔心,習慣就好。柳橙說習慣的時候,我是心疼的,大概就像是我跟柳橙講自己在工作上遇到的事情最後說習慣就好的時候,他總是會把眉毛皺成一個川字。因為終究會說出要習慣這句話的時候,就代表一開始是無法習慣或不應該習慣的。

我們不應該習慣這個政府,不應該習慣有手無寸鐵的老人被打死,不應該習慣官僚體制的腐敗,不應該習慣這個社會的歧視、分化與不友善,而最後我們卻還是常常聽到我們或那些被傷害的人說「習慣了」,就好像大人叫我們習慣低起薪高工時,老公叫老婆習慣在婆家吃年夜飯,資本家叫勞工習慣共體時艱,習慣加班沒有加班費,政客貪污的時候總會有一兩個小清高說習慣了藍綠惡鬥,軍旅版會說習慣了不合理的訓練就是磨練,在職場上前輩教後輩習慣上面不合理的要求、習慣被用LINE加班,工作裡的女性長輩說她們習慣了年輕的時候還不是一邊工作一邊帶大不懂年輕女性為何弱的要請育嬰假要公共托育(這我真的聽了很多年長女性說過)....欸,為什麼我們要習慣這些東西?

為什麼要習慣失望、傷心、痛苦,習慣卑微、貶低自己,習慣沒有未來,習慣沒有希望?

站崗日記第八天

親愛的橘貓,我好矛盾喔,我不希望你習慣,但也不希望你不快樂。




2015年3月22日 星期日

【站崗日記】第柒天:吃飯


我是一個很喜歡喝湯的人,基本上我正餐都會有湯,不管是快速煮一下就好的蛤仔湯,還是費時費工的雞湯、排骨湯,就算一個人吃沒辦法有時間煮湯,我就會煮湯麵或泡麵,在外面吃也多半都會想要點一碗湯,簡單來講,我是一個很喜歡喝湯的人。

特別是排骨湯。(你看才第幾天而已,我已經無聊到講起湯來了)

各種不同種類的排骨湯,是我開始在外面煮飯過後,第一道精通的菜,跟我住在一起或是曾被我邀來吃飯的人,應該都有喝過我不同時期熱衷的煲湯。金針排骨、豆乾排骨、玉米排骨、竹筍排骨、當然還有最陽春的蘿蔔排骨等,排骨跟誰都很搭,所以我通常都是在市場看到什麼,就買什麼來煮。
我對於食物調理的任何秘訣都很容易記起來,記得國高中時候曾經看過一篇補充教材,是講一個作家在抗戰的時候喝到了超好喝的蘿蔔湯,問主人怎麼煮的主人一直不肯說,直到後來有個超KY的友人脫口而出說是「多放排骨,少放蘿蔔,少放水」,姑且不論人家主人在抗戰的時候還願意給你們多放排骨,就要偷笑,還這樣不給人家面子幹嘛。這位作家不知道怎樣超展開成,寫文章也是這樣,要多放排骨少放蘿蔔少放水。這邊文章的邏輯我一直覺得很莫名其妙,到底煮蘿蔔排骨湯跟寫文章要怎麼類比,而且到底什麼是寫文章的「排骨」又什麼是寫文章中的「蘿蔔」實在讓人太難以理解了。

不過「多放排骨,少放蘿蔔,少放水」倒是被我記下來,成為我對於好喝蘿蔔排骨湯的要求之一。

排骨要多,而且要爛,大概就要像江宜樺那麼爛。

我跟柳橙之前在農會發現了超好吃的排骨(花蓮的豬,品名自稱為龍骨),一煮起來,整個房間都會是骨頭混著肉濃濃的香味,還帶著點骨髓的味道,可以說是現今我吃過排骨界的霸主,但因為原價昂貴,所以偶然間看到歲末打八折的時候,不小心就買了太多,因此有一陣子,我們就過著餐餐有煲湯的奢華日子。

我跟柳橙都喜歡烹飪,但兩人的廚藝完全走個南轅北轍路線,柳橙喜歡西式飲食跟大菜,擅長的多半是咖哩、牛排、義大利麵這種洋人的東西,常常喜歡創造新口味,例如拿馬鈴薯去燉排骨湯,或是說要作水果咖哩可是用的是奇異果,有時候會成功,例如他的各種不同料的燉肉或炒麵,有時候像奇異果咖哩,就讓我們兩個差點吵架—「我煮了一整天妳都沒表達一下感激還嫌」「啊就很難吃啊」;我的話,我喜歡台式料理跟家常菜,像是枸杞蓮子紅棗銀耳羹、滷肉、豆腐鑲肉等等,老實說我的失敗率比較低,但也很墨守成規,這些菜多半都只是傳承自我在我媽廚房幫忙時學到的食譜。排骨湯除外,我媽的排骨湯雖然很好喝,但作法對於只有電鍋的我而言,實在太麻煩了。也因此抱持著「多放排骨,少放蘿蔔,少放水」的精神,我又上網搜尋了許多不同的排骨湯作法,有一陣子我特別喜歡食補的概念,擔心蘿蔔太冷,又在湯中加了香菇、枸杞、紅棗補氣,有一陣子覺得蘿蔔腥,改成加薑壓壓味。但過程總體上是不變的,排骨湯要先去血水,然後先煮一下紅白蘿蔔出水後,再把排骨丟進去,完成後才加鹽。

這種慢慢熬出來的湯,光是香氣,就不是湯包可以抵擋的,更別說食材的鮮甜與排骨的香郁溶合在一起,重點是,當是自己親手熬的時候,常常還多一點成就感。

我媽教我的所有廚藝,不外乎都是呈現食物的原味,滷肉的時候用紅蘿蔔增加肉的甜又可以吸收肉汁,將食物逼到出油或水煮自己(好殘忍的說法)。有次我魯完肉原本是要當明天的便當菜,但柳橙忍不住,就跑去偷吃了一塊,兩人大贊好吃後,我看著那鍋肉說:「其實只要肉、紅蘿蔔、蒜頭跟醬油就可以這麼好吃了,到底為什麼要加什麼添加物呢?」柳橙就看著我大笑說:「你看你弄這一鍋花了多少時間。」

今天晚上本來就決定要來熬湯,剛好老弟要來送東西,就順便請了他吃一頓晚餐,打開悶燒了一下午的排骨湯時,反應很一般開始裝湯來喝的老弟,讓我突然好想念柳橙,每當週末我若有煮湯,在打開的那個時候,他一定會捧場的露出非常嘴饞的表情,說出一句:「好香喔」。

我喜歡煮東西,更喜歡吃東西。
我是典型吃飯皇帝大的那種人,在該吃飯的時間或是正在吃飯的時候,不讓我吃飯或是打斷我吃飯叫我去做事,我馬上就會臭臉,現在這個單位之所以很愛的另一個原因就是週末加班一定有飯吃,晚上辦活動一定有大餐,我就是個吃或來著。

所以我完全不能夠接受什麼女生去約會前先吃飽、在現場裝作食量很小的樣子,或是「吃有吃相」,老娘就是一個徹徹底底,吃沒吃相的人,東掉西掉,常常殃及衣物。也因此,對我而言最愉快的吃飯,就是自己煮,穿著髒掉也沒關係的T恤,把腳翹在椅子上大口吃。


我每次講親密關係,開場白常常用的那句話:「兩個人吃的是飯,一個人吃得是飼料」(雖然在女學會時,被台下老師說:啊現在大家吃得都是飼料油啦沒差了)。我並不同意這句話。一個人吃飯當然有一個人吃飯的樂趣。例如可以完全煮自己想吃得東西,可以完全不計形象的吃飯(穿著內褲或腳踩在椅子上),可以一邊吃一邊看電視劇看到爽再去洗碗。但對我而言最完美的狀態就是,兩個人吃飯時,有兩個人吃飯的簇擁、話語卻又有一個人吃飯時可以把腳翹到椅子上的閒適。

兩個人又像一個人的,這樣最好。

看著別人把你煮的飯菜一口一口吃掉的滿足表情,這樣最好。

「關係」其實有很多種,我之所以知道自己適合長期關係,正是來自於吃飯。
其實我蠻討厭曖昧的,除了猜測與焦慮,更重要的是,跟曖昧對象吃飯,吃飯總不是為了吃飯,而是為了其他目的,為此就要盛裝打扮或表演成一個「曖昧中」的樣子。

這很討厭,我總覺得吃飯最好就是為了吃飯,沒有其他理由。

站崗日記第七天——

親愛的橘貓,我等你回家吃飯。

2015年3月21日 星期六

【站崗日記】第伍、陸天:伴侶


不小心就延後了兩天,在第七天凌晨(因為藥效退了很餓所以保持清醒)才開始寫這兩天的日記。

其實這幾天身體一直不大舒服。讓我想到在柳橙入伍前,我有點感傷的跟他說:「我突然開始領悟到到底『婚姻』這件事有多重要。」不是我之前無法意識到婚姻這件事的重要,或是無法理解無法結成法定伴侶的關係(非異性戀)在現行法制上有多麼的傷痛及弱勢,而是當這件事深刻的撞擊到我的時候,無論我跟柳橙交往多久,甚至應該是彼此最能夠信任的對象,無論我們的感情應該比起雙方有些有血緣的親戚或有些法定的夫妻來的好,在法律或國家定義上,我們就是「陌生人」。

「如果你在軍營的時候,我重病或是出什麼意外掛點了(呸呸),你連請假都不能請假吧?同樣的,你在軍營中發生什麼事,我也永遠都不是會被通知的人。」我有點感傷的說出這句話後。

重視實務的柳橙馬上露出了「我知道了!」的表情








接著說出:「那我們明天去登記吧!」


讓我馬上就露出了「欸欸不是這樣的吧。」的表情








「你這講法超政治不正確的啊啊啊啊!而且為什麼講的我好像在逼婚一樣啊啊啊!!」

我在上一篇提到的:
在台灣,好像所有的親密關係其實都是家庭、國家、社會跟關係締結者的多元成家。

國家介入,並且界定了誰應該跟誰比較親,然後登記在冊。
社會跟家庭(家族)跳出來看到這個登記在冊的關係紀錄,把這些人安插進該安插的位置。

Marriage版常常出現一種說法,就是男生明明在結婚之前也很少回自己家,但在結婚後,突然就開始「孝順」了起來,要求老婆跟自己多久就要回一次家,理由就是家長要求(但,在大學的時候像是家裡丟掉一個小孩一樣,不知道大學才回去過幾次....);也聽過男生在同居、交往的時候會作家事分攤家務,結婚後就完全不碰;當然也聽過女性在婚前他馬的超獨立自主,婚後什麼都期待老公出錢...等。結婚被賦予很多並不單純只是兩個人攜手走下去的意涵。

柳橙去當兵過後,很多朋友長輩都會問(或基本上就是肯定的口吻)認為我們撐過了他當完兵,就「差不多」了。其實這點我一直很疑惑,我並不是不想結婚,畢竟這對我而言只有證照的現況,而且還會變得更方便,例如員工旅行帶男朋友很怪,但帶老公就很理所當然(又是一個明明是一樣的人一樣的關係,差一個認證就差很多的案例啊);或是跟男友出門和跟老公出門,父母的態度絕對完全是不一樣的;已婚的員工也被預期比較可以準時回家(詳見柯速掌的「無家累」秘書)。

順便一提,雖然這之後我應該會認真寫一篇文章講這個,我覺得異性戀宣示在非異性戀婚姻(或伴侶)合法前都不結婚是很不合理的表態方式,用A群不結婚來讓B群結婚怎麼聽起來都很怪,會讓我想到Modern Family有一集Mitch&Cam在同志婚姻尚未合法化時,他們的好友Sal要結婚,就一臉擔心的問他們說他們不能結婚可是自己可以,他們不會在意嘛?Mitch&Cam回說:我們怎麼可能因為在意而不讓人結婚?那位讓我們變成什麼人了? 政客。(有點忘記內容,大致上如此XD)我個人對於用個人親密關係的選擇套上這種宣示頗不以為然,你選擇不結婚就是因為自己而選擇,為什麼要牽扯到同志啊~(是不是戰到很多人啊好壞)。

上面這段想表達,我對於「結婚」這件事的遲疑也不是因為要做什麼宣示的理由。

而是因為,在台灣異性戀婚姻所連帶的東西太多了,所以要解決國安問題最好的辦法之一,或許是把這些連帶全部斷開魂結,不然,無法在兩人關係以外進行其他情感勞動的人,不選擇婚姻,其實是很正常的事情(雖然我懷疑柯或多數的理工中年異男,能夠理解這件事嘛?)(剩下的論述煩請大家去看我之前在八卦版那篇年經文—我會找時間改寫的 真的
  https://www.facebook.com/twloser/posts/822062964539033)

這兩天身體不舒服的時候,其實我常常迴盪著柳橙聽到我那句話接了「那我們去登記吧」的蠢樣,多數時候,我總覺得我們兩個人的相處很「政治」(真的聽過我們餐桌情侶對話的人都常常會覺得:「你們感情不好嗎?」「你們沒話好講嘛?」「是要吵架嘛?」「為什麼情侶講話要這麼認真還要文獻回顧?」XDDD)

反而是這次當兵,突然讓我覺得,啊~我們果然還是一般的蠢閃光啊。

站崗日記第五、六天—

親愛的橘貓,請努力的在軍中宣導大家支持多元成家法案喔。

2015年3月19日 星期四

【站崗日記】第肆天:害怕


昨天晚上因為許多可抗力與不可抗力的因素沒接到電話,因此而覺得很焦慮。我在想,如果我現在是十年或二十年前的人,沒有手機,接不到就接不到,搞不好就不會有這種情緒。然後我發現,我害怕的並不是「沒接到電話」這件事,甚至也並非擔心柳橙在軍中過的不好(因為其實柳母有在LINE跟我表達他過的很好不用擔心),而是害怕自己沒有做好女朋友這個角色應該要做的事(接電話)這件事。

就像母職或妻職一樣,當人與人建立關係時,就會開始產生社會上所認定的「職業」內容,而在過往的交往時段裡,男友或女友的「職業」內容是可以擁有一定程度的自由,無論是工作內容還可以維持在兩人協商中或是這件事情沒有做到,那我下件事情做好一點上可補償。像是上午因為起床氣不夠體貼,晚上煮頓大餐補償一下。而昨日的焦慮讓我突然間覺得,國家掌控其中一個人的人生這種特殊狀態中,無論是在當兵的當事人或是戀愛對象其職業內容都開始固定,因為如果一不小心失手,就很難有補救的空間。

也就是說情人的業務減少,但表現被放大,而重點已經不只是社會預期關係中的男性與女性應該是什麼樣子,而是當兵者跟站崗者應該表現成什麼樣子,而這個應該不只因為社會的預期,也包含了彼此間的預期、周圍人際關係的預期(當然這些預期會交織互相定義),而這些預期,就構成了我們對於雙方感情的評量。

所以為什麼常常會說「小別勝新婚」或是「離開家以後和父母感情變好」等,其實並不是單純只是因為想念,而是因為在有限的時間內,你必須要表現到最好,不然就沒有補救的空間。而這個壓力與要求基本上是針對雙方的,你會表現的更像你想像中好情人、子女、父母應該表現的樣子,更像個好的當兵中的男友,更像個好的站崗中的女友,而當有缺失的時候(例如沒接到電話)就會產生除了失落以外的自我評分——我是不是不襯職的女友?

不襯職,又怎麼樣呢?

我覺得關係中最令人害怕的並不是另結新歡,而是來自於「萬一他發現其實沒有我比較好」。當然我知道沒有誰非要有誰不可,但在這種無法互動的關係當中,關係持續下去的原因,通常都不會是關係本身(例如父母子女在遠距或一方無法自由的狀況下之所以被會要求要持續的聯絡是因為有一個十分強而有力的對於血緣或親屬關係的社會要求)而是因為對於過往關係經驗當中的「需要」,但這個需要是虛無飄渺且隨時在變動的。批踢踢男女或八卦版的主流論述常常會有一種說法,即使先出社會的女性會逐漸有不同於在學院或軍營中男性的價值觀,因而容易分手,但其實這種說法也忽略一件事情,那男性是否會因為在軍營中而改變他的觀念?畢竟從一個雖然以陽剛文化為主流,但仍然可以對於陽剛文化有不同解釋的社會轉到只有一種陽剛文化的社群當中,男方是否會改變他的想法?或是越變越陽剛這件事情並不會被視為是一種「改變」而被認為是「成長」或「理所當然」?

在柳橙入伍前我不是沒有問過他,因為我超級了解我在一般陽剛的異性戀男性群體中,絕對是最差的配偶選擇(大笑)。萬一他接受了那一套價值觀,或認為還是當一個一般陽剛的異男比較舒服呢?(到底對異男有多大的敵意啊我)

我想我媽如果知道我在寫這系列文,一定會大驚失色的叫我不要寫,她一定會說:「萬一以後沒嫁他咧!有這系列文章誰會想娶你啊」或「以後你們夫妻一定會因此吵架」之類的哈哈哈。以前我都會翻白眼一邊暗自笑她的迂,但現在我想的倒是另外的層面,如果真的當個一般的異男比較爽,那是不是我這系列文章反而是一種不准他改變的壓力呢?為什麼一定要為了我不能爽爽當個超級陽剛找個纖細嗯嗯啊啊嗲聲嗲氣溫柔婉約又會作家事的「襯職」女友呢?
(好吧,跟我媽想的完全沒關係XD)(我真的是個很替人著想的人耶)

好吧,接下來的系列就少點他的戲份好了。

如果我們把談戀愛當成一種實踐,或許我們都太專注於某一種正確?
無論是道德的(一對一?)、政治的(多元開放?)或社會的(體貼-情緒勞動?),我們是否都太想談一個正確的戀愛,而無論是道德上正確的戀愛還是政治上正確的戀愛,都忽略了關係的締結本身就不只是社會的——是社會的,但不可否認關係的建立存在著某種神秘的連結,是不能夠以社會建構一概而論的。

若戀愛中那個神秘的、命運的層次消失後,戀愛的意義是什麼?

或許多數戀愛中人需要的既不是親密關係的公共化,也不是親密關係的民主化。
而就只是想好好的談戀愛,快樂的談戀愛,可是好難,
因為除了關係締結者以外,太多人、機制想要在你們的關係中插一腳了。

在台灣,好像所有的親密關係其實都是家庭、國家、社會跟關係締結者的多元成家。

昨天本來一直很懊惱沒有接到電話這件事,但深夜後,我突然想到魔界大戰的時候,幽助三年都沒有聯絡螢子,想想我還是比螢子好一點,就釋懷了。

站崗日記第四天—


親愛的橘貓,如果你是幽助的話,這樣抓胖就是藏馬了嘛?(驚愕)

附上藏馬圖片一張,請查收




2015年3月17日 星期二

【站崗日記】第貳、參天:小三


記得在三一八學運後某日,性別研究室找我回去講學運與性別,我的主題是親密關係,我開場的抬頭就是:「現在國家是我們親密關係中最大的小三。

結果,現在國家還是我跟柳橙最大的小三,幹。

好吧,本篇會選在這個尷尬的時間出來,是因為這是三一八特輯。
——連個小資女孩傷春悲秋的站崗日記,也要迎頭趕上個風潮才行。

我還深刻的記得去年的三月十八號,深夜的時候,不顧自己隔天要早起上班,一直盯著新聞與FB看,和當時還住在新竹的柳橙用手機不停交換著明明重疊的圈子內任何資訊,在衝破立法院以後,我們兩個覺得一切都已經超越了過往的認知,不知道會發生什麼事,在螢幕前歡快狂燥焦慮時,柳橙突然說他要上來台北,我還以為他是在開玩笑,結果,他真的上來了,在深夜一兩點的時候,一進門,他跟我說:「我想說不管發生什麼,至少我們在一起」。

三一八對我的意義從這句話開始。

而之後無數瑣碎苦樂酸甜的分支蔓延而出:

像是原本還能稱為朋友的人就這樣變成社運領袖而不可能再是朋友。而這件事讓我發現了,或許是因為,從我開始校內的公共參與後一直很在意自己被隱藏在柳橙之後,無論是意見、立場、傾向,都變成附屬品,也因此我相較於柳橙一直刻意的更彰顯我的理念(也更有攻擊性)。或許為了害怕我有這樣的感受,在大一原本更為外顯的柳橙,最後慢慢的越來越將自己隱藏在我之後,包含面對我們共同的朋友,好像,其實都是我很在意這些朋友,或比較容易因此感傷,但其實,柳橙比我們所有人想像中都更在意曾經與自己有過關係的人,無論對方是否早已沒有把自己當成朋友。

人際的無常或許帶來一點苦澀,但對我而言(或我自認對柳橙而言)三月的學運卻是一場及時雨。

我在去年三月以前,其實一直處於很低迷的情緒,工作上的連續挫折,讓我開始質疑自己,質疑過往的所學,對於未來絲毫沒有希望,而當時剛換指導跟論文題目的柳橙也一樣。而整個三月學運點燃了我們兩個那時候的情緒,柳橙開始幾乎每天的跑去立院,而我也在下班空檔時不時的跑去,兩個死老百姓,跟著糾察隊走著,沒想到真正療癒的不是台灣,而是當時我們頹廢喪志的心。

我開始決定把我的FB動態開成公開,過往我一直沽名釣譽的認為,成為網路名人是一件很沒面子的事情,但我漸漸的覺得,既然我終將爬不到那個我曾經想像會走的學術路,沒面子又有什麼關係呢?另外則是,我開始相信,有些人,注定是要分離的,在意所有人的看法,在意舊友,在意親戚,而隱藏自己的政治理念,反而是對於他們的一種看輕,而那些真的會因為你的理念而放棄你的朋友,或許也沒有持續的必要了。也因此從那時候開始,我越來越努力的在網路上大鳴大放。

因為,我們開始相信,未來是有希望的。而我們可以朝著我們自己想要做的事努力。

當然,當時誇下海口的彼此的夢想,搞不好現在也有所改變。
最近看到所謂「社運圈」的人互相描述三一八、三二四的創傷症候群時,
我很感激,我的三一八記憶開啟於柳橙跟我說的那句:「不管發生什麼,至少我們在一起」。

(不過,我有點擔心,爆了這麼多我們相處的卦,他放假看到會把我罵一頓,今天明明我只想回憶三一八的,還是寫了這麼多兩個人細節。)
(還是希望國家這個小三可以消停點。)


站崗日記第二、三天—
親愛的橘貓,不管發生什麼,至少我們在一起。

但這張照片是在427佔領忠孝西路時拍的XD 三月的照片都有拍到臉,不好意思放。

2015年3月16日 星期一

【站崗日記】第壹天:鬆一口氣


在柳橙跟我要離開台北回新竹的前一天,我跟他說:「我下禮拜很忙,如果你打電話找不到我的話,就打給其他人,不要太擔心。」他有點晃頭晃腦的說好,然後我接著說:「我三月份工作很滿,我不會像站崗版一樣,請一天假就為了等你電話,或是看到不明未接來電就痛哭整晚,沒關係吧?」

 柳橙看起來其實有點驚訝的看著我說:「沒關係,我覺得你那麼做,我反而壓力很大。」

 我能了解他的驚訝,因為前幾周我還因為他入伍前去日本又有一堆安排,只有一個周末跟我在一起但我們那周末抓胖賢伉儷一起去花蓮,所以沒有單獨相處的周末而情緒崩潰大哭一頓。而我卻在他入伍前很冷靜的跟他說了這席話。

 我覺得柳橙或許有點難以理解,情緒往往是在認為你可做到而選擇不去做時才會出現,像是「我認為你可以來接我,你卻不能」「我認為你可以體諒我,你卻不能」...當兵前的周末,我認為他可以為了我趕一點、擠一點時間,可是他不能,這才造成了埋怨。可是當真的進入軍營過後,就是一個預設「不能」的時候,反而很難產生情緒,不然是要他逃兵嗎?

 我想,親密關係當中很多壞情感,多半都來自於自以為。

 今天,柳橙正式去軍中報到了,要說沒有帶著點焦慮的看著手機,擔心電話響沒接到,或是擔心他現在的狀況,那絕對是說謊,一直等到他沒有給我打電話心裡還是覺得怪不舒服的,不知道狀況的這種不舒服,擔心錯過電話的那種不舒服。不過,有趣的是,當早上,我看到他傳訊息給我說要「要關機了」時,我的心情居然是鬆了一口氣。

 「啊,終於從一個中介狀態中解除,現在開始就是這樣了」的感覺,讓我回憶起,在他當兵前因為他要當兵所以把相處的時間當成最重要的事情,擔心工作或擔心跟別人約會影響這段時間的所有焦慮,終於鬆了一口氣。

 這樣的放鬆並不代表我不想他,或是已經習慣沒有他的生活(其實完全沒有)。
而是有點像是玩RPG剛打完一個BOSS,進入下一個關卡,當看到不同於上一關的小怪(通常是同一種繪圖不同顏色那種XD)會有一種「喔~我離破關越來越近了。」的輕鬆感。

 打到一半,剛剛他終於打電話來了,兩個人很緊張的在有限的時間內把話講完,真的是互相報告事項兼確立未來的溝通方式、時間就掛斷了,連句甜言蜜語都沒有,深切感受到我們兩個人為什麼是情侶的原因。

 站岡日記第一天-

親愛的橘貓,希望我們離破關越來越近。

當然我想,不是每個破光後的結局都像GTA V這麼解氣XD

2015年3月15日 星期日

【站崗日記】第零天:夥伴




在今天結束之前,我覺得我必須要寫出這篇文章。

明天柳橙要去當兵了,所以這也是這幾天無論再大的議題,對我而言都沒有這件事重要的原因。

我就是這樣一個人啊。

我或許之後每天都會PO個站崗日記之類的,但大概就只有這一篇,可憐的阿兵哥柳橙會即時看到。所以我必須要在今天結束以前,把它寫完(有點難,因為現在我其實很想去洗澡)。

我碩士論文做的是親密關係,在我很多次的訪談中,常常會被受訪者回過來詢問「那你呢?」「那你有交男朋友嘛?」「交往多久?」「第幾任?」
而每當我回答說「有」「六年or七年」「第一任。」時,都會引來一陣驚呼,然後就會開始有人問我情侶間相處的方法。而這情況在我出社會後,就更常出現。老實說,相較於作為一個女性主義者/親密關係研究者,作為一個超級長期戀愛關係中的人,反而被一般人覺得更知道怎麼談戀愛。

而我每次都回答得很尷尬,因為說認真的我並不認為戀愛談的久,就代表成功。我反而認為,我跟柳橙能夠有一段這麼久的關係,就是因為我們兩個都很不擅長「談戀愛」。

怎麼說呢?

讓我先以這個對話作為開始。
研究所畢業後,有天我跟柳橙說「現在的我,絕對不會想跟大一時候的你談戀愛。」很簡單,那時候柳橙還是個堅決理性思維優於一切又恐同的基督徒典型異男,柳橙很不服氣的要回我說我大一的時候也是個靈媒屬性凡是都要男人猜又十分中二愛演小劇場羅曼蒂克少女心,但我就接著說「可是你現在遇到大一時候的話,一定還是會跟我談戀愛,只是很快會分手。」他問我為什麼。

我說:「我大一的時候身高一百六十五,體重五十五,E罩杯,念六年女校,有很嚴重的 Mother Issue,一心只想交男友。」

柳橙:「欸,(無法反駁貌)對。」


簡單來說,我們關係開端非常的不政治正確,我們當時都是深受某種浪漫愛洗腦的小孩,柳橙當時還留著某種高中念過社會科學書籍又上完大一社導開口閉口就資本主義的憤青樣,而我就是個一心以為人社系是在教歷史,而我高中歷史成績很高應該可以念很好的蠢妹。更好笑的是,當年我因為愛,覺得念社會學的柳橙很帥,為了他跑去念社會學,最後我社會所畢業,他跑去念法律......。(當時我真的一心想交男朋友,搞不好如果當時追我的人是國民黨黨青,姐現在就在讚妹團了)

我記得有個學弟曾經非常羨慕的跟我說,他很羨慕我跟柳橙的關係,希望他跟他女朋友未來也可以這樣(但後來他們分手了,我就說我們真的不是可以學習的典範),我當時沒有足夠的能力可以跟他說為什麼我們可以這樣。但我總覺得我現在可以稍微地、挾述挾議地講出來。

因為我們相遇彼此的時候,都是一張白紙,在任何層面上都是。無論是感情的、情慾的、學術的、政治的、生活習慣各種層面,我們幾乎都是在糾纏彼此下成長的,也就是我們的政治傾向、理念、學術思想都幾乎可以說是一體成長的,不可分割的。我覺得最明顯的就是碩士論文,我們兩個人的研究所念的東西幾乎完全不同,但最後我們兩個的論文,另一個人卻都大概貢獻了超過三分之一的論點。在過往的爭執裡,我不知道他啦,我並不是沒有動過分開的念頭,可是最讓人無法離開的不是(或不只是)「愛」,而是無法離開「自己」。與其說喜歡對方,倒不如說,我非常喜歡那個與對方相處時候的自己。

不過也因此,我想我可以蠻斬釘截鐵的說,若哪天不幸我跟柳橙分手,我不大可能再有同樣的耐心,跟另一個人談這種戀愛,因為我不大可能再像大一的時候,對任何事物都抱持著包容接受,甚至願意為了對方改變自己的心。這些都是時機,或許就是剛好在那個時間,我們兩個都迫不及待的想改變自己,而在後續每個我們想要改變自己的時間點,我們同步的很剛好。

(我以前真的會把這些話寫的很感人的,看看社會學對我做了什麼)

在這八年內,我們好像真的沒有分開這麼久過,以前就算是分開,話語也從來沒有斷過,而明天,柳橙要去一個連話語都難以傳達的地方,說真的,我當然還是「政治不正確」地很難過,也還是擔心,我們是否還能同步我們改變的時機,改變的樣子。

我記得很久很久以前,當我跟柳橙有一次很大的爭吵後,當時他好像正因為想要轉換跑道還是怎樣很焦慮,脾氣很差,而我當時正因為一些自己的事也情緒不好,認為他沒關注我之類的吧!可是在吵完之後,我不知道為什麼突然跟他說:「欸,我覺得你真的是個很正直的人,無論你想做什麼,我覺得都是台灣或是那個學界的福氣」之類這種話,但我最後說了一句「就算我們分手了,我還是這麼覺得,我們永遠都會是學術上的夥伴」

雖然我們是沒有一起經歷過社運那種一起被人打的革命情誼,但在人生的志業上,有人一起走,總是讓人可以軟弱而不覺得寂寞,而我很珍惜彼此的那份軟弱,那讓我們與其他人都不一樣。

更柔軟而正直的去面對那些令我們憤怒、不平的事情。
希望在這一年內,我們都不要忘記這樣的柔軟。

站崗日記第零天—


親愛的橘貓,我們永遠都是夥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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