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天晚上因為許多可抗力與不可抗力的因素沒接到電話,因此而覺得很焦慮。我在想,如果我現在是十年或二十年前的人,沒有手機,接不到就接不到,搞不好就不會有這種情緒。然後我發現,我害怕的並不是「沒接到電話」這件事,甚至也並非擔心柳橙在軍中過的不好(因為其實柳母有在LINE跟我表達他過的很好不用擔心),而是害怕自己沒有做好女朋友這個角色應該要做的事(接電話)這件事。
就像母職或妻職一樣,當人與人建立關係時,就會開始產生社會上所認定的「職業」內容,而在過往的交往時段裡,男友或女友的「職業」內容是可以擁有一定程度的自由,無論是工作內容還可以維持在兩人協商中或是這件事情沒有做到,那我下件事情做好一點上可補償。像是上午因為起床氣不夠體貼,晚上煮頓大餐補償一下。而昨日的焦慮讓我突然間覺得,國家掌控其中一個人的人生這種特殊狀態中,無論是在當兵的當事人或是戀愛對象其職業內容都開始固定,因為如果一不小心失手,就很難有補救的空間。
也就是說情人的業務減少,但表現被放大,而重點已經不只是社會預期關係中的男性與女性應該是什麼樣子,而是當兵者跟站崗者應該表現成什麼樣子,而這個應該不只因為社會的預期,也包含了彼此間的預期、周圍人際關係的預期(當然這些預期會交織互相定義),而這些預期,就構成了我們對於雙方感情的評量。
所以為什麼常常會說「小別勝新婚」或是「離開家以後和父母感情變好」等,其實並不是單純只是因為想念,而是因為在有限的時間內,你必須要表現到最好,不然就沒有補救的空間。而這個壓力與要求基本上是針對雙方的,你會表現的更像你想像中好情人、子女、父母應該表現的樣子,更像個好的當兵中的男友,更像個好的站崗中的女友,而當有缺失的時候(例如沒接到電話)就會產生除了失落以外的自我評分——我是不是不襯職的女友?
不襯職,又怎麼樣呢?
我覺得關係中最令人害怕的並不是另結新歡,而是來自於「萬一他發現其實沒有我比較好」。當然我知道沒有誰非要有誰不可,但在這種無法互動的關係當中,關係持續下去的原因,通常都不會是關係本身(例如父母子女在遠距或一方無法自由的狀況下之所以被會要求要持續的聯絡是因為有一個十分強而有力的對於血緣或親屬關係的社會要求)而是因為對於過往關係經驗當中的「需要」,但這個需要是虛無飄渺且隨時在變動的。批踢踢男女或八卦版的主流論述常常會有一種說法,即使先出社會的女性會逐漸有不同於在學院或軍營中男性的價值觀,因而容易分手,但其實這種說法也忽略一件事情,那男性是否會因為在軍營中而改變他的觀念?畢竟從一個雖然以陽剛文化為主流,但仍然可以對於陽剛文化有不同解釋的社會轉到只有一種陽剛文化的社群當中,男方是否會改變他的想法?或是越變越陽剛這件事情並不會被視為是一種「改變」而被認為是「成長」或「理所當然」?
在柳橙入伍前我不是沒有問過他,因為我超級了解我在一般陽剛的異性戀男性群體中,絕對是最差的配偶選擇(大笑)。萬一他接受了那一套價值觀,或認為還是當一個一般陽剛的異男比較舒服呢?(到底對異男有多大的敵意啊我)
我想我媽如果知道我在寫這系列文,一定會大驚失色的叫我不要寫,她一定會說:「萬一以後沒嫁他咧!有這系列文章誰會想娶你啊」或「以後你們夫妻一定會因此吵架」之類的哈哈哈。以前我都會翻白眼一邊暗自笑她的迂,但現在我想的倒是另外的層面,如果真的當個一般的異男比較爽,那是不是我這系列文章反而是一種不准他改變的壓力呢?為什麼一定要為了我不能爽爽當個超級陽剛找個纖細嗯嗯啊啊嗲聲嗲氣溫柔婉約又會作家事的「襯職」女友呢?
(好吧,跟我媽想的完全沒關係XD)(我真的是個很替人著想的人耶)
好吧,接下來的系列就少點他的戲份好了。
如果我們把談戀愛當成一種實踐,或許我們都太專注於某一種正確?
無論是道德的(一對一?)、政治的(多元開放?)或社會的(體貼-情緒勞動?),我們是否都太想談一個正確的戀愛,而無論是道德上正確的戀愛還是政治上正確的戀愛,都忽略了關係的締結本身就不只是社會的——是社會的,但不可否認關係的建立存在著某種神秘的連結,是不能夠以社會建構一概而論的。
若戀愛中那個神秘的、命運的層次消失後,戀愛的意義是什麼?
或許多數戀愛中人需要的既不是親密關係的公共化,也不是親密關係的民主化。
而就只是想好好的談戀愛,快樂的談戀愛,可是好難,
因為除了關係締結者以外,太多人、機制想要在你們的關係中插一腳了。
在台灣,好像所有的親密關係其實都是家庭、國家、社會跟關係締結者的多元成家。
昨天本來一直很懊惱沒有接到電話這件事,但深夜後,我突然想到魔界大戰的時候,幽助三年都沒有聯絡螢子,想想我還是比螢子好一點,就釋懷了。
站崗日記第四天—
附上藏馬圖片一張,請查收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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